真是奇怪,她明明从来没有拥有过谢字卿,可此时此刻,那种痛失所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在她心中激荡着。
按着胸口,忽然疼到无以复加,比用刑那日还要疼,还要心死。
汗珠自苍白的面颊滚落,她剧烈干呕,鼻息里已经被血腥味填满了。
她好像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是心痹之症,发作时心下鼓动,犹如锥刺,心如刀割。
他心痛的时候也一定是很痛的,她以后再也不想让他心痛。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岁岁平安只喜欢你,从来就没有旁人……
光禄三十六年,贤王李庭广结朋党,蠹政害民,久蓄不臣之心,于冬月初十谋逆作乱,弑先帝、害手足,罪恶滔天,所行之事天怒人怨,幸得刑部尚书谢字卿、泽州大都督吕绩以“清君侧”为名,讨伐逆党,安定朝纲,挽大厦于将倾。
贤王李庭,赐鸩酒以正典刑,余孽尽除,朝野欣然。
皇四子李朔登基,改年号“承元”,封赐功臣,安抚朝堂,革除弊政,大赦天下。
宋世群官复原职,宋既安调任大理寺卿,李婉也说到做到,给宋疏遥谋了个翰林学士承旨的差事,负责拟定重要诏书,虽无品阶,权柄却重,等同内相。
宋疏遥还未决定是否上任,她这人最是随心所欲,只爱写文章,无法歌功颂德,想到此处,她忽然发觉,东洲客这个名字日后也不能再用了,还得换个新名才行。
她这一犹豫,把李婉气得不轻,说她“朽木不可雕也”,李朔只得先给她个“清源县主”的封号,岁享俸禄,可随时在宫中行走。
宋家这几日忙得厉害,因着相国府之前被搜查过几次,现下已是一派乱七八糟的景象,林韵从潭州回来这半个月,一直
忙于打理府上大小事务,宋世群和宋既安则终日在宫中议事,宋疏遥也要忙着整理遗落的书稿。
这一整理,便到了后半夜,喝了碗小蝶送来的安神汤,躺在榻上睡得迷糊,朦胧中忽然听见有人扣窗,心里一激灵,恍惚着就坐起了身。
之前家中遭难,府上的护卫遣散了七七八八,宋疏遥一边想着是不是进了贼人,另一边已经轻巧起身,去摸墙上挂着的弓。
她这头一有响动,便听见窗外压低的声音道:“醒了吗?”
宋疏遥心中一惊,立马止住脚步,不动了。
“疏遥,是我。”
“谢大人?”宋疏遥这才听出,竟是谢字卿的声音,她看了看天色,已是子时,“啧”了一声问他,“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带你去个地方。”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轩窗便被从里面拉开,宋疏遥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拒绝道:“不去。”
她的眸光似星河,隐隐倒影着暗色,他喜欢捕捉那些深沉的东西,深深望着入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问她:“生气了?”
“没有,”宋疏遥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抬着窗子,拧着身子别过脸,“我生什么气。”
“新皇登基,朝中混乱走不开,听我父亲说,你去找了我两次,”他的语气不轻不重的,似轻轻浅浅的风,又软又温和,“今日才得空过来找你赔罪,是我错了。”
他说着在墨玉色的斗篷下捧出一喷盆鲜嫩的水仙花来,不由分说地递给她:“你喜欢水仙,这个给你。”
宫变那日,谢字卿肩膀上中了一刀,早前他说起过,自己刚入刑部办案的第二年,肩膀就被犯人捅了个对穿,这次同样的位置,又是一剑对穿。
可他偏偏不告诉她,只说是一点小伤,匆匆给她擦了擦眼泪,两人就各去各处,半个月没见。
后来她得知,这半个月,谢字卿一直在宫里养伤,怕她见着担心,便一直不告诉她。
一边养伤,一边处理政事,宋疏遥瘪起嘴轻哼了一声,又看在这盆水仙的份上原谅了他,便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接过来,端详了下:“这么冷的天带过来,这花岂不是要冻坏了。”
“不会,我一直放在怀里裹着,万无一失,”他莞尔一笑,“我那诗社里摆满了水仙,就等你哪日得空,过去一观。”
她虽然关心花,可却更担忧他,见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深意,宋疏遥更是气闷,冷淡道:“没空,我过几日还有事做。”
“那也无妨,反正都是给你的,”谢字卿又往窗前凑了凑,“那诗社也是按你喜好建的,你若无事过去指导一番,不合心意再改也成。”
“跟我有什么关系,”宋疏遥脸色一红,抬手打断他,接上方才的话茬,“我前两日去找你是想同你说件事。”
“洗耳恭听。”
“冷竹要去齐州考察私学,我与她同去,看看齐州的风土人情,以便写下一册话本,一来一回,要个把月。”
“这么久,那就要除夕前回来了,”谢字卿撇了撇嘴,“等你想我了我就去看你。”
“你想得美。”
宋疏遥作势要落下窗子,被谢字卿抬手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