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模样,方绍伦掏出怀表,已经是午后一点了。他是在主楼吃完中饭溜达过来的。
周蔓英贤惠地站起身,“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大哥喝个下午茶吧,我烤了曲奇饼干您尝尝。”
方绍伦向来不擅长迂回曲折,看丫鬟奉上茶就退了下去,周蔓英也走开了,开门见山,“你上‘金满银’了?”
方绍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但打着哈欠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哪个月不去两三回?总有些应酬。怎么?谁跟你嚼舌根了?”
“一个月去两三回能欠那么多?!”
方绍玮跳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袁二告诉你的?”
他去“金满银”知情的只有袁闵礼,因为之前都是一块去,但是他妈的就是邪门,袁二十赌九赢,他刚好相反十赌九输,虽说袁二够义气,回回拿他赢的补他输的,但次数一多也不太好意思。又不信邪,就撇开他,自个去。
月城是西南重城,物产丰富,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很不少。他一般不跟本城人玩,怕传到他爹耳朵里。都是上天字号包厢,玩贵宾局。
不光环境幽静隐秘,酒菜色色合口味,还有当红的倌人陪局。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些江湖上的老麻雀,都爱刺激,玩得挺大。
他手风时好时坏,大概是欠了些银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财神爷眷顾,一两个晚上就都回来了。
他自恃谨慎,只有可能是袁二走漏风声。但又有些怀疑,他如今跟袁二交情也算铁磁了,难不成他哥一回来,他又调转了风向?
方绍伦一看他鼓眼咂嘴的模样,就想伸手敲他两下。从小到大他都是这副自以为有城府实际憨傻得不行的样子。
“跟闵礼没关系,债主都找上门了!”他把那摞借据往他怀里一扔,“我在门房碰上了。”
以方绍玮的性子是不会去查证这些的,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的借据,又是尴尬又是惊喜,“大哥你帮我垫钱了?宋家也真是,这几个钱还巴巴的来要,还是拐着弯的亲戚哩……”他赶紧将借据塞进怀里。
“人是合股的买卖,东家哪里知道那么多,你下头商铺的事件件都清楚?”方绍伦语重心长地警告,“你可不能再去了!让爹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方绍伦给他垫了钱赎回了借据,他乐得喊了声“大哥”,这会听他教训,还搬出爹来压他,他又不乐意了,撇撇嘴,阴阳怪气的“哈”了一声,“大概不见得?爹也就唬唬人罢了,不然早该把你打死了!”
方绍伦气得倒仰,面庞涨得通红,转身就走。
周蔓英端着两碟点心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方绍玮这句戳心窝子的话,眉头轻蹙,将碟子搁到茶几上,“绍玮,你怎么这么跟大伯说话……”
“难道我说错了?他自个先做下丑事倒有脸来教训我!”
“可他毕竟是你大哥,”周蔓英秉性柔和,尽管她并不认为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还是耐着性子劝慰,“私心里总是为着你好,你好歹多几分尊重。”
“那可未必!”他想起股份的事来,他之前就找方绍伦掰扯过几次,他总不肯应,“装得云淡风轻的,一到实际的就不肯撒手哩!”
“人家的东西还惦记,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灵波扶着腰,从二楼走下来。
她在方绍玮面前说话向来不客气,头三个月又是反应最大的时候,她心里烦躁,愈发不给他好脸色。
方绍玮也不敢跟她辩驳,灵波素性倔强,言辞锋利,如今又身怀“龙胎”,金贵得很。
蔓英忙迎上去,从小丫头手里接过她胳膊亲自扶着,嗔怪道,“怎么下来了?这两天为我爹的事累到了,该好好歇歇。”
“不碍事,躺久了也怪闷的。”灵波面向她,换了腔调,笑意盈盈的,“你烤饼干了?我闻着香味就起来了。”
蔓英扶她在沙发上坐下,碟子端到她眼前,“正要给你送上去。尝尝,我多放了蜂蜜,是不是比上回的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