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工美大厦楼顶,建筑工人们正向下垂挂着红绸标语。一条是“集华夏文化之瑰宝”,一条是“汇世界艺术之精华”,还有一条是“牙雕木刻新春展销会”。门口聚集着不少市民群众,打算进去一睹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风采。那里的华美绝伦,经常在报纸上广而告之着:一楼是璀璨的珠宝,二楼是富丽的刺绣,三楼是精妙的雕刻。宝石绿色的玻璃窗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让江建军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
“这城市发展得可真快啊。”江建军想着,走向了那辆北京吉普。
序·04、追踪城际公路,奏响暴雪预警
中央气象台早在48小时前的天气预报中,就提醒北京市民今夜将迎来入冬后的第三场大雪。因此傍晚刚过,行色匆匆的人们就裹着衣领阔步赶向回家的路。
朝内大街胡同的粮油副食店里,大妈舀起一大勺芝麻酱装进客人自带的罐头玻璃罐,边上秤边问客人这麻酱今晚是打算做麻酱烧饼、蘸油麦菜还是涮羊肉吃。披着军大衣的老人们边拿着火筷子夹起一块块蜂窝煤往火炉里塞,边和老邻居借三轮车打算去趟菜市场驮些地瓜和白菜回来。伴随着清脆的车铃儿,刚收工下班的年轻人吹着口哨将凤凰牌自行车扛进屋。不知哪户架好锅炒起了砂糖栗子,整个胡同里都弥漫着甜甜的焦香。万物凋零的寒冬胡同里,唯有柿子树果实还在傲雪凝霜。
晚7点,伴随着央视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家家户户都紧锁好门窗,等待着雪夜的降临。
刚走下公交车的年轻护士林凤玲,提着一袋热腾腾的油炸三角快步走进胡同,胡同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明明还没开始降雪,但轿车却开着雨刷。林凤玲好奇多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主驾座上一个烫着波浪卷发的时髦女人闭着眼睛靠在座椅背上,而副驾上的小女孩则头靠着车窗。
“就算睡觉,也不能把车停在胡同口睡啊。”林凤玲边想着,边围紧了脖子上那条棒针织的围巾。不过那个女人的皮茄克可真高档,在燕莎商场至少要卖四五百吧。想到这里,她冷得把身上那件八十块的羽绒服又裹紧了一些。
今天上班前,爸妈就约好了晚上涮羊肉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下班顺手捎回来一斤麻酱。刚推开院子门看见铜锅烧开了的腾腾热气,她直拍脑门儿记起这事。可胡同里王姨开的粮油副食店因为要下雪已经早早关门,林凤玲把炸三角递给妈妈后,准备出胡同去街上买。
提着一斤麻酱和五两黄瓜条,林凤玲回到了胡同口,那辆奔驰还是停留在原地。车子没有熄火,雨刷在夜色中规律地运动着。透过车窗望进去,两个人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而且时髦女人双臂是垂在座椅下的。林凤玲敲了敲车窗,里面没有反应。她又试着拉了拉车门,也是徒劳无功。
林凤玲推开自家院子的门,熊熊火炉将平房里烧得暖融融的。她把芝麻酱和黄瓜条放在餐桌上,想了半天开口说:“爸妈,咱报个警吧。”
2月2日晚上九点左右,大雪开始密集的降临,地面上很快积起薄薄的雪层。街道上偶有车辆经过,好奇地看着胡同口的一辆奔驰正被桑塔纳警车包围。雪粒越刮越猛,但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却在风雪中格外耀眼。
“报警人叫林凤玲,是妇幼保健院的一名护士。”派出所民警叶钢向急匆匆赶来的江建军汇报着前情:“报警人透过车窗,看见死者四肢无力、皮肤呈现出樱桃红色,这和她接诊过的煤气中毒的患者症状很像。她越想越不对劲,就报了警。”
法医师初步勘验后认可了报警人的猜测,尸体符合急性一氧化碳中毒致死的症状,待回去测定尸体血液中的碳氧血红蛋白含量再做报告。
“为了安全,我们还没有进行全车检查。无法判断是因为汽车故障导致一氧化碳的泄漏,还是因为车内存在散发一氧化碳的装置。”叶钢在暴雪中说着,呵出的热气凝成了霜:“而且我们也不具备供氧滤毒勘验的条件,这车只能先找地方安置着。等到一氧化碳浓度散发到安全标准,还是要移交给你们去勘验。”
“没问题。”江建军用棉手套拨开后挡风玻璃上的雪层,隐隐看到后备箱中花花绿绿的物品:“两名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这个确认了。”叶钢将一个透明物证封装袋递给江建军:“两名死者是母女关系。”
江建军看着封装袋里的居民身份证,那上面填写的姓名正是“沈丽菊”。
两天后已经是立春,但这座城市的气温丝毫没有要回暖的意思。地面上洁白的积雪经过车轮和脚步的碾压已经冻结,混合起泥土和灰尘后更是污浊不堪。
尸检结果显示,沈丽菊和女儿沈悦血液中碳氧血红蛋白的浓度高达50以上,必是在短时间内吸入了高浓度的一氧化碳。此外,两名死者尸体均无外伤。
这一夜,江建军几乎没有合眼。昨天局里紧急调来一氧化碳滤毒罐,在防毒面罩的双重保护下,江建军带人对案发奔驰车进行了大检查。在检查中,他发现后备箱垫底下压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用绑螃蟹的松紧皮筋扎得很牢。打开之后,里面藏着一把约三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