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谢凌钰眉头微微舒展,却想起薛府门前那堆求情的官眷。
谢凌钰神色淡了些,那群人委实日子过得太顺,忘了自己如何结党如何掣肘天子。
不过关进朱衣台几日,他们就哭天喊地,惹人心烦,被薛柔瞧见,怕是以为他血洗了薛党。
“你想见谁,朕会召他们入宫。”
薛柔略想了想,这个时候跟陛下犟还有什么用,颔首应下。
*
马车驶入宫道,在一条岔路缓缓停下。
谢凌钰声音轻缓,像反复斟酌,又像小心翼翼碰易碎瓷器,“阿音想去长乐宫么?”
“明日出殡,棺椁仍在殿内停灵。”
薛柔刹那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谁的棺椁。”
话音落下,她便陷入长久沉默,如同心神飘忽到别处。
“不去了。”
不敢去看棺椁,更不想面对长者已逝的事实。
“明日呢?”谢凌钰声音轻如飘羽,“你可以破例随朕同去。”
薛柔眼睛干涩,重复道:“不去了。”
得这两句话,谢凌钰非但没有眉目舒缓,反倒紧抿嘴唇,半晌没有下令去宝玥台。
仿佛在等她改变主意。
最后,谢凌钰轻叹口气,“走罢。”
宝玥台是宫中最为壮丽的高台,台上起楼阁,鸟革翚飞,画栋飞甍。
薛柔甫踏入其中,便觉此处陈设方式格外熟悉。
与叠翠园如出一辙的鼎铛玉石,却多几分清雅,仿佛知她喜音律舞乐,特地辟一琴室。
她走到那把琴旁,看着围绕四面的竹子,伸手摸了一把发觉是假的,随后笑自己糊涂,室内怎会种真竹子。
谢凌钰仔细看她神色,轻咳一声。
“陛下怎么了?”薛柔偏过头看他。
“还喜欢么?”
见她颔首,谢凌钰眉头舒展,道:“式乾殿还有些事,朕今晚再来看你。”
他实在不想走,奈何陈宣和樊汝贤已从卯时等到现在。
薛柔心里仍旧奇怪,为何非要选宝玥台让她住。
纵使不能住显阳殿,可离式乾殿近的宫殿多了去,谢凌钰竟把她安排到颇远的宝玥台。
刚被捉回来,薛柔实在没心思抚琴看书,哪怕谢凌钰给备了打发时间的优伶,她也不想召见。
她在宫中住了这么多年,还未来过宝玥台,想了想便往外走。
宫人都紧张得很,薛柔笑道:“放心,只是出去透透风。”
她倚在朱栏边,随意往下一瞥,便见诸多朱衣使路过,将高台衬得如同孤岛。
原来如此,薛柔想起附近便是朱衣台,她想离开,必要从朱衣使眼皮子底下走一遭。
谢凌钰草木皆兵,真要把她当犯人关起来不成。
高台之下,顾又嵘押着一人,眉头紧拧显然极为不痛快。
被粗暴缚住的,算是薛家旁支的亲戚,娶了薛柔某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
这人最是刺头,嚣张无比,叫顾又嵘彻底动了粗。
“走啊!要我拖着你不成?”顾又嵘一声暴喝,“又在东张西望什么!”
被捆住的男子直直看向不远处,仰起头时,后脑的肉层层叠叠挤着着后颈。
一道身影映入他眼中,发垂至腰,飘若神仙,光彩溢目,斜倚雕栏,身后数位宫人垂眉敛目,必是贵人。
顾又嵘自然也看见了,心道不妙,抬手便想将人打晕,却迟一步。
男子忽地声嘶力竭高呼救命,发现高处贵人闲闲扫来一眼,更是干脆跪下叩头。
相隔数丈,薛柔听见动静,却看不清那人脸,问一旁宫人:“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