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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欠揍的语调,程冥真想把它放出来,让它来承受这一切,但……怪物不可能有什么心理压力。
她简直可以想象到真这么做的后果——它只会喜出望外把严蓉也吞了,让姐妹俩以一种要命的方式团聚,然后告诉她消灭问题就是最好的解决问题方式。
严蓉特别黏严莉,这点显而易见毋庸置疑。
住院两个月,几十通电话都是对方打的。
这种程度的姐妹亲情,对程冥来说是究极的恐怖。
在研究所工作几年,时常大半夜被震醒爬去加班都没带给她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现在腕环一震显示通讯请求,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接通前得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拼命催促小溟翻找严莉的记忆。
每当此时,她就会很后悔,怎么偏偏挑中了严莉,怎么偏偏严莉有个比寄生物还难缠的妹妹……
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程冥收敛表情,按动按键,开启密码锁。
滴。
门开了。
两米开外,赫然坐着一团身影。
落地窗外的黄昏将背景渲染得太亮,屋内陈设全都看不清晰,人也只被依稀勾描出轮廓,除了柔顺的发顶散发淡淡金光,正面完全笼罩在黑乎乎的逆光中。
程冥压着门把的手顿了顿。
严蓉正对玄关,坐在轮椅上,凝视着开门的她。
她在严莉记忆里看过她,对方临死前残留的强烈情绪,最浓墨重彩的部分全是这个妹妹。在医院的几十天,还有过多次视频通话,程冥想认不出来都难。
“蓉蓉?”所以,虽然出乎意料,她还是按预想做出了反应,“你一直在这等着?”
她确实跟严蓉说过出院时间,但也没想到开门遭遇这一出。
这执拗的小姑娘,不会是一天都坐在这吧?
她下意识带入了严莉作为姐姐的身份,忘了自己真实年龄其实跟对方差不多。
严蓉一眨不眨。
程冥换鞋上前,自然地伸出手臂。
进门之前,她很畏惧即将到来的肢体接触。她没有姊妹,不知道像严莉严蓉姐妹俩这么腻歪是不是正常的,硬着头皮说服自己克服了心理障碍。
不过现在真见面了,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想替严莉给对方一个拥抱,倒是严蓉抓住轮子往后退了退。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严蓉指了指她的袖子,然后把搭在扶手的毛巾递给她。
“姐姐,你淋湿了,先去洗澡换下衣服吧。”
……
人确实容易给待办事项预设难度。
实际情况比想象的顺利太多。
严蓉是个乖巧的妹妹,知道姐姐死里逃生记忆受损,并没有问太多。吃完晚饭聊了几句,看出程冥有些疲惫,就贴心地放她去休息了。
自己则表示要去准备教案——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外出,为了补贴家用,她会做些线上工作,例如教有钱人家的孩子学习,省事又报酬不菲。
算是防御中心的隐藏福利之一,可以借职务之便获取到渠道。
很多时候普通人赚不到钱,不在勤奋与否,正是缺资源、缺门路。而这些东西都被名为“阶级”的高墙圈占了起来。
程冥起身停了下,克制即刻开溜的冲动,看看她的双腿和轮椅,压低上半身,关心地问:“你需不需要我……”
她不清楚严蓉的身体状况到什么程度,但根据推测,基础自理能力应该是有的。
“不用。”果然,严蓉懂事地说,“姐姐不在的时候我不也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分开前,她冲她伸出手。
程冥抑制住想偏头避开的冲动,维持俯身的姿势,任她将掌心贴到她脑袋一侧,压住“发丝”,轻缓地摩挲。
她很少跟人这样亲近,何况严蓉这个别人家的妹妹,真要论起来,她俩在今天之前是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严莉是短发,菌丝只能配合将长度减短,贴着耳朵。
小溟明显也很不自在,她感觉到它有些不安分的苗头,立刻警告它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