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旻见他欲言又止,便开口问。石惊南闻言皱了皱眉,不忍心说道:“现如今噬灵丹又进入逢笑体内,你要救他,我同意,可你万不能再用你另外半颗内丹相搏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你既认为临光不是阿声的转世,那阿声肯定还在某处等着你,若你失了性命,便再也见不到阿声了。”
石惊南说完,便见贺兰旻皱起双眉,一双黑眸幽冷似海,神情深沉晦涩。知道贺兰旻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石惊南拍了拍贺兰旻的肩膀,说道:“师兄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只能你自己去悟了。只是有一句话,帝青,你当知‘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1]。任何人任何事,既然不能样样周全,便只能随心而动。”
“你的本心究竟在哪,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说完,未等贺兰旻回答,便摸着胡须出门离开了隐翠峰。
他走后,贺兰旻便陷入良久的沉思中。他想起三百年前与阿声的初遇,那张白净的脸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突然闯进他眼中。
至此,他原本波平浪静的人生彻底改变。
而后他又想起最后阿声躺在他怀中彻底没了气息的样子,还是那张干净白皙的脸,没了往日的生动,剩下的就只是死寂。
而害他之人,脸上原本该戴着面具,却不知何时突然变成了何醉的脸。
那张脸他曾日夜相对,熟悉得他闭上眼睛都能将其画出。
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烦躁,贺兰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何醉是何醉,慕生野是慕生野,他们不是同一人。
可越这样想,便越觉得心中气血翻涌。而后他将目光落到屋内那张画像上,画中之人一袭白衣,清雅出尘。眉眼弯弯,嘴角上翘,笑得腼腆。
对上他明亮如星的双眸,贺兰旻眼眶发红,再也抑制不住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何醉跟着溪焱一路走来,从人声鼎沸的街市走到空无一人的幽径,借着溪焱手中微弱的烛光,他才堪堪能看清脚下的路。
不过应该不能称之为路,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们正在一棵十分雄伟粗壮茂密的大树的枝干上行走。
突然,何醉心口抽了一下,疼得他瞬间眉头紧皱,停了下来。
溪焱注意到他的异常,便也停了下来,转身问他:“发生何事了?”
何醉轻轻喘了口气,摇头说道:“没事,我们继续。”说罢,便缓缓起身。
溪焱见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忍不住直摇头,心想如果慕生野知道自己的转世如此孱弱不堪,爬个树都会累得直喘粗气,会不会气得立刻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一声。随后又暗自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何醉就是慕生野,他们从来都是同一人,哪有自己嘲笑自己的。
“你在笑话我?”何醉听到溪焱的笑声,不由问道。
溪焱闻言立刻否认。
“不,我没有,我不是。”
何醉没有怀疑他,只是问:“你要带我去哪里?”照他们这走法,估计马上要走到刚才他跳下来的崖边了。
“就快到了,你且放心,我既是你的灵宠,定然不会害你。”
之后便一路无话。
不知走了多久,溪焱突然停下脚步。何醉站在他身边,顺着溪焱手指的放下看去,借着月色在一团郁郁葱葱的树枝后面,看到一处悬挂于崖边的空中竹楼。
他看到那竹楼,莫名觉得心跳加快。不等溪焱开口,他便向那空中竹楼飞去。
溪焱见状,大声喊道:“竹楼内有你要的答案,我会在这里等你出来!”
此刻何醉满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对于溪焱的话他只听了个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即使溪焱不说,他也知道打开竹楼的门,便能找回他三百年前的记忆。
可当何醉停在竹楼前时,他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门内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的,如果他转身离开,那他就只是何醉。可如果他推开门,他会是谁能是谁,还由得他来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