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禅院惠多出了无数素未谋面,却亲密无间的长辈。
可即便他们用尽了浑身解数,最后所收获的只有忍耐告罄的少年直至他们眉心的刀尖。
他用平静的语调,诉说出了令所有长老不敢轻视的话语:“滚,我对和垃圾攀扯关系,没有兴趣。”
下车后的禅院惠没有搭理迎上前的老者寒暄,也没有搭理那些躲在景观植物后的小辈好奇目光,在禅院直毘人特派来接引的亲信的带路下,径直来到了对方所在的房间。
纸门被侍者缓缓拉开,宽阔的大殿之中已经依次摆满了座椅,只是上面并没有人。而在最前方的椅子上,跪坐着身穿印有家徽和服的当代家主、禅院直毘人。
见他到来,禅院直毘人放下了酒壶,睁开了眼睛招呼道:“好久不见,我的好侄孙,这一路上的接待可还满意?”
禅院惠懒得跟他打哈哈,直接挑明了来意:“这顿饭,什么时候开始?”
禅院直毘人轻摇着脑袋,无奈地说道:“正餐哪儿有白天就开始的道理,当然是在晚上。”
说完停顿片刻,一直在密切打量禅院惠的禅院直毘人轻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转身就走呢。”
“不过既然都猜到了,为什么不干脆晚上再过来?”
禅院惠回道:“好让你牵扯更多联系?”
不如一次性了结个干净,也省得对方再来纠缠,看得人心烦。
听出他话中意思的禅院直毘人并不生气对方对自己的臆测,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这是事实。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我的好侄孙,你很敏锐,不止是待人、看人也是。”
禅院直毘人边说着边站起了身,穿过了大殿,走到了禅院惠的面前,对他道:“一起去转转?上次你也并没有久留。”
见禅院惠毫无动作,禅院直毘人揣着手,道:“放心,这次不会再有令人不爽的闲杂人等在。”
这便是已经提前清场的意思。
“而且我禅院家传承千年的的道场,总归是有几分的长处在的吧。再不济,就当是作古迹参观也是属于值回票价的那一列。”
对方竟然主动让步昭示了诚意,禅院惠也没有再行拒绝,答应了同游的邀请。
不过禅院惠对古建筑并不感兴趣。
他之所以答应,只是因为这里是那个身为自己生父的男人出生的地方,能含带对方零星几点的过去。
顺带的话,还是值得一去。
如果用亚洲的标准评价为人父辈的风祭居云,他得到的必然是不合格。
因为他并未隐瞒禅院甚尔的过去,曾将那些不堪的过往说道给了禅院惠听。
这在以压抑著称的亚洲,堪称禁忌。
被时代洪流裹挟、或是自身言传身教,这里父母亲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塑造的多么强大、无坚不摧,从而在孩子将自己与权威画上等号。
以令他们顺从,更好地引领他们成长。
他们的本意当然是好的,只是一直保持着攻势,也会感到疲倦甚至是恐惧。
一旦内心动摇了,那本该严密固守的底线就会失守,那份强硬将会对准顺从地袒露柔软腹部的家人。
-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是风祭居云最讨厌的一句话,披着爱意的表皮挥出的刀,应该是性质更恶劣的谋杀才对。
所以彼时面对小小的禅院惠对男人恶劣行径的控诉,尚未长成如今这般稳重模样的青年回道的郑重。
“我不是十足的性恶论支持派,却也不认为人生来就是洁白无瑕。”
“一切结果皆有原因,就像是今天在下雨没有出太阳,是因为前些天一直持续高温,太阳炙烤了大地蒸发了很多水气,因为云承受不住最后又下落回来一样。”
“虽然这样说显得有些丢面,但,有句话我深表认同——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注1)”
“能够历经苦难依旧以温柔示人者,需要有着一颗强大的内心,因为他要承受着很多的委屈,不能言说、不能憎恨,但我做不到。”
“伤害我的人,我会抽离他们一身血肉,碾碎他们的神魂,就是百倍奉还尤嫌不够。”
“我后来也的确将其践行,而小惠你老爹跟我是同一类人。”
“所以啊,混蛋甚尔所染上的这一身混账习性,或许也曾有别人强加在他身上过吧?”
“毕竟据我所知,咒术至上,不能拥有咒术的存在,在他们眼里,不配为人……”
“……”
如今的禅院惠并不是对禅院甚尔的过去一概不知,因为风祭居云将解开对方过去的权利留给了他自己。
也因此,禅院惠在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解答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困惑。
穿行在禅院家古朴而奢华的长廊,入目是景观大师的得意作品或者是某位史书留名的建筑大师遗作,只是在禅院惠眼里,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