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她有资格。
想想有些可笑啊,自己害怕的是她被人伤害之后造成的伤害,于是自己替她辩解,当着唐棣——她也许不该辩解,当着别的小妖她忍住了,但是当着唐棣她竟然忍不住,难道当着唐棣为钓星辩解对自己有什么帮助有什么好处吗?都没有。但是她忍不住。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
“哦?你还知道我了?”那时候你这样说,你笑着。
在黑暗里追逐你,呼唤你,你不理我,那时你生气了吧?所以才听不见的。我想保护你,却鞭长莫及。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彤炜的,为什么他受伤了你就急了?你不是已经不喜欢管这些事情了吗?
还是我已经离开你太久了。
“我不喜欢那小子。不,天底下也没有几个我喜欢的,除了……”
除了……
除了。
幸好没有谁好奇我为什么追你追得这么久、甚至在你飞上天空之后还跟着你飞,还能安然无恙。大概也没有谁看见,除了唐棣。只要唐棣不问,我也不会和她解释——怎么解释?说我能不被漫天纷飞的你的毒血伤害是因为我太熟悉了,知道跟在哪个位置哪个方向是最安全的。
既熟悉你的血,也熟悉你。
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跟着你在风中飞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想靠近你,还是推开你。我以为我已经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不会再动摇了的,没想到还是会动摇。
谁也不会觉得在空中追着九头鸟飞是什么美好的事,九个头,锋利的羽毛,黑色的血到处乱飞——只有我。
默默无言我跟着你,用只有你我听得见的声音呼唤你,让你回去,受伤了就回去休息,这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大家都闹得很乱,先回去养伤,不要管,只要别人不打你们,你就不要管,不要管,先回去,回去……
我这样呢喃自语,你听见了吗?
我记得我看见你回头了,那颗真正的头,那双真的眼睛。你看着我。
你什么都没有说,你只是看着我,你的眼睛里我竟然看见了忧伤。啊,你不是从不伤心吗?即便在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时刻你都不曾伤心,现在又何必伤心呢?
难道是看见我让你伤心了?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才是要碎了。
走吧,快走,回去休息,你都受伤了。
然后你走了。像以往那样,你走了。
而我在空中轻轻漂浮着,看你离去,看你的身影在浩瀚的夜空里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立在原地,做无声的、也无需让你知晓的只属于我的告别。
说起来、甚至是一样一样地计算起来,加减乘除,最后的答案都是不得不舍弃,我抱不动,也忍耐不了。只是即便是不得不,我也依然舍不得。这多可笑啊。有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要有心呢?假如我没有心,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存在,飘然下界,牵挂不断,什么都不会有。但我有了心,于是有了这一切的快乐与痛苦,于是遇见又告别了你,于是又遇见了唐棣。
遇见她,是告别你吗?不,你们彼此无关。因为告别你我是不得不,而遇见她,我恐怕触不可及。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望着你离开的方向哭泣。也许她会以为我在哭你,或者哭别的什么,其实,我只是哭我自己。
第四十八章
霓衣其实知道自己只是太累了,于是放纵自己沉溺这种情绪。毕竟她夜里治疗伤者逾百,损耗实在不少,连早该不痛了的当日雷击留下的旧患都像新伤一样火急火燎地发作起来。她也知道,要治疗这么多人,又要自己不至于旧伤复发影响以后的行动,就该好好休息,可是看看着周围的样子吧,休息?就是它们真的能忍着自己的伤痛放她去睡,她就会去吗?
她不会,更不能,她做不到,宁愿疲劳地醒着,醒着即便眼睛都算了,至少不必费力抵抗心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