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缓缓而行,一个侍婢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低声向闭目养神的顾采薇道:“夫人,有钩子跟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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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姐弟有秘密。”
裴念送走顾采薇,在心里下了结论。
但她并不满足于只查到这种显而易见之事。
“禇先生请来了吗?”
“回缉事,静心堂闭门不纳。”
裴念无奈,下令道:“抬顾经年过去。”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顾经年看起来伤势极重,却无性命之忧,真是因为遇到神医不成?
此事,去问过真正的神医方能确定。
“会不会太折腾……”
亭桥丙一时语快,话音未落,被裴念淡淡扫了一眼,顿时噤声。
“对了。”裴念走了两步,道:“汋阳府那仵作……”
“苏长福。”
“既有能耐,调来开平司。”
“是。”
静心堂是私宅,位于开平司以北,与开平司北衙大狱只隔着一条小巷。
这一带煞气重,少有人来,遂成了京城核心地段难得的一处僻静地方,可谓闹中取静。
进了不起眼的小柴门,里面别有洞天,拾掇得十分雅致的院落里花木错落,一栋小楼隐在竹圃后面。
美中不足的是南边被开平司的高墙挡了采光,白天会显得有些暗。
裴念亲自来了,才有青衣小童出迎,语带不快道:“裴缉事半夜相扰,不知有何大事?”
“想请见禇先生。”
“先生不在,七日前出门,尚未归来。”
“何时回来?”
“不知。”
裴念只好道:“我有重伤者要医治,你能吗?”
“能。”
青衣小童很自信,当即应下,引着二人绕过竹圃,步入偏堂,堂上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上书四个筋骨苍劲的大字——“积善成德”。
亭桥丙见了这匾,不由一滞,觉得它与那位手段残忍的禇先生太不相符了。
放下人,青衣小童拢起袖子,解开顾经年身上的裹布看了一眼。
“嗯,处理得不错,不过是些皮肉伤,静养即可。”
“皮肉伤?”裴念道:“他伤得很重。”
“血止了,伤口缝了,还待如何?我再绣朵花上去不成?”
“是神医?”
“神不神另说,外伤无非是这般治疗,但不得不说,药效奇佳……好了,莫吵到我家狸奴儿。”
青衣小童颇傲慢,不再多看,起身道:“裴缉事不必什么人都送到静心堂来,此处不是医馆。”
“你这童子……”
亭桥丙不忿,想要发作,被裴念止住。
青衣小童是真的年幼,身量还不如侏儒高,但气场却不弱,当即就要送客。
“都是邻居,我就不看茶了,慢走。哦,被你们踩脏的走廊我会让奴仆洒扫,缉事不必挂心。”
说罢,他随意而潇洒地理了理袖子,揖礼而去。
“娘的,鳥人真多。”
亭桥丙不忿,忍不住骂了一句,再一低头,正好看到担架上的顾经年已经睡了,嘴角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好气地道:“做什么美梦?”
裴念的疑惑之感没能消解,但也没了办法,深深看了顾经年一眼。
“走吧,带回去……”
开平司西北角有一小片低矮的落院,称为衙内,供给官员平素起居。
顾经年并非犯人,只是重要证人,又重伤需要静养,因此以养伤为名安置于此处。
说白了就是软禁。
折腾了一整夜,他失血过多,疲倦不堪,被放在榻上之后便真的沉沉睡去,不给裴念问话的机会。
天光渐亮,窗外渐有了虫鸣鸟叫。
顾经年不知睡了多久,被脚步声惊醒了。
接着,屋门外响起对话声。
“是御前左军中郎将来探望,开门吧。”
叮叮当当的开锁声才响了两声,便被一个浑厚沉稳、但非常沙哑的声音打断。
“这锁不错。”
“嗒。”
一声轻响,有人讪然而赞。
“陆将军好指力。”
门被推开,一具高大的身影站在阳光中,身上的盔甲泛起耀眼的光芒。
来的是陆晏宁。
陆晏宁身世显赫,其母是瑞国皇帝的堂妹康宁郡主,其父是镇远侯陆泰之。
陆家世代华冑,但陆晏宁不愿受家族庇护,年少从戎,曾在顾北溟麾下担任亲兵,次年,仆柔部包围顾北溟大帐,他以百余骑直冲万军大阵,斩杀仆柔王子,一战扬名,之后几番立功,直到被迁回御前军。
对陆晏宁这个姐夫,顾经年感受颇复杂。
顾经年不知情爱,小时候还以为会一直和阿姐生活下去,直到陆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