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煊被关进一间病房里。
他是被乔星曜从湖里捞上来了,可乔星尘的骨灰却早已随水流不知所踪,再无处可寻。
第三天的深夜,乔星曜才推开那间病房的门。
逢煊奄奄一息地趴在病床上,半张脸还肿着,嘴角结着暗色的痂。两只手腕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他之前自己咬破血管留下的伤口。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拉,惨白的月光斜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清冷的光斑。
乔星曜还穿着订婚宴那天的西装,早已皱得不成样子,沾着泥渍和水痕。
他像一头斗得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的孤狼,拖着疲惫的身躯滑坐在地上,背靠着病床,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
寂静中,逢煊粗粝嘶哑的声音轻轻响起:“你不该救我的……你妈妈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床边,乔星曜忽然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把脸深深埋进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中,姿态一如从前某个蜷缩的瞬间。
逢煊指尖传来冰凉的湿意,他手指微微一动,听见耳边响起乔星曜冰冷的声音:“你以为我……就能放过你吗?”
作者有话说:
我愿做无忧无虑的小孩,栖身于辽阔高原的洞穴位皑皑白雪在我身边飘落,浮云在我脚下舒卷——引用至拜伦《i would i were a careless child》中译版
第34章 没有……喜欢你,一点都没有……
逢煊身上总是带着伤,新旧交错,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红肿。
他自己弄的。
那晚乔星曜扔下一句“不会放过你”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但逢煊出现自残行为后,乔星曜他派来的人却寸步不离地守着。逢煊几乎没什么清醒的时候,他们定期给他注射镇静药物,加上失血后的虚弱,他长时间陷在昏沉的睡眠里,意识浮浮沉沉,难辨昼夜。
等他真正恢复些微清醒,意识到自己不在原来那间病房时,已经又是几天之后了。
房间的装修和布置都很陌生。
不是乔星曜那间视野开阔、装修冷硬的高档公寓,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窗帘是厚重的深色,地板光洁冰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薰。
他被彻底软禁了起来。
每天有人按时进来为他检查伤口、更换纱布,三餐也有人准时送来,摆盘精致。
逢煊一开始拒绝吃任何东西,闭着嘴别开脸,以沉默抵抗。
看守的人出去打了个电话请示。那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只传来一句冰冷的回应:“乔总说,灌不下去就输营养液。”
逢煊低垂着眼,忽然毫无预兆地暴起,扑过去抢夺那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哽咽,只想对乔星曜说一句话,可他甚至没能碰到手机边缘,就被人轻易反拧着手臂压回床上。
听筒里,乔星曜的声音经过电流传递,显得愈发冰冷失真:“逢煊,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逢煊想,他怕。
他很早以前就想死了。
整整一个星期后,乔星曜才终于露面。
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下颌线条越发清晰,几乎透出锋利的意味。那张漂亮的脸孔更冷了,仿佛覆着一层看不见的霜,生人勿近。
额角多了一道新鲜结痂的疤痕,暗红色,横在眉骨上方。
不知道什么砸的。
他眼里曾经那些轻易能读出的情绪,如今都藏得极深,沉沉的,看不出波澜。一件黑色阔挺的长大衣裹在身上,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势压人。
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过来,空气就仿佛凝住了。
他用胳膊勾住逢煊的脖颈,将人从床上半扶起来,朝旁边略一示意,立刻有人递上一碗温热的粥,煮得糜烂稀软。乔星曜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轻轻递到逢煊唇边。
逢煊皱着眉别开脸。他之前挣扎绝食了好几天,全靠营养液吊着命,偶尔强灌进去一点流食,很快也会吐出来。乔星曜看着他那副抗拒的样子,最终放下了勺子。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想把自己活活饿死的念头,最好趁早断了。”乔星曜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留着一口气。要是你能站起来,我们还能好好谈。”
逢煊眼睫颤了颤,眼珠缓缓转向他。
乔星曜重新舀起一勺粥,再次递到他嘴边。这一次,逢煊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张开了嘴,咽了下去。虽然吃得慢,但到底勉强喝了小半碗。
两天后,逢煊虽然仍旧头晕腿软,浑身虚得厉害,但总算能勉强下床走几步。
乔星曜推门进来,一言不发地将他打横抱起,放进早已准备好的轮椅里。
逢煊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一路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轮椅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