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和屋子外一样冷,沈母燃起碳炉,一股黑烟呛得她咳个不停。
“娘,让你买些好点的炭,现在咱们不用省这两个钱。”沈云容抱着女儿也咳了几声。
“日后用钱的地方还长,能省就省。”沈母终于不咳了,将没有冒那么多黑烟的炭炉推到了屋子中央。
很快,屋子里的终于有丝暖意。
升起的黑烟引来了刘虎的母亲,她也是年轻时丧夫。
“沈大嫂,你家今日怎么这么早就生起火炭?”从门口探进一个黑瘦的老太,看到沈云容笑道:“原来是容娘回来了。”
沈云容抱着女儿起身:“刘婶,快进来烤火!”
刘婶闪身进来,手上还提着一块肉。
“刘虎那孩子又托人带肉来,我一个老太婆也吃不了那么多,趁新鲜一起分了。”
沈云容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别说带上什么吃食,就是路上买点吃的都怕耽误了功夫,毕竟天黑前就得回去,她想多和女儿待一会。
“刘婶,平日里你就对我们照顾许多,这肉您留着吃。”沈云容很感激他们母子,没有他们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带不了孩子和老娘生存下来。
“不过是点肉,今日难得你回来。”
刘婶坚持,沈云容不敢推脱,拿了肉,将孩子抱给母亲:“那刘婶就留下一起吃,人多热闹一些。”
刘婶笑咪咪的应好,和沈母坐一起逗孩子玩。
看着沈云容手脚麻利的起锅烧水,揉面,把肉切小加入汤里,一份鲜美热气腾腾的面片汤就做好了,大冬日喝上一口,能叫人从头暖到脚。
沈云容再将锅底余小半碗的面片汤炖得软烂,放温热了再一口一口喂给女儿吃。
女儿已经忘了怎么喝奶了,她一个多月来一次,索性也不让她喝,免得她想念奶水的滋味,闹起来让母亲为难。
刘婶越看她越是满意,吃得肚子滚圆,坐着和沈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话锋一转:“容娘,你还年轻,自己一个女人家带孩子太难了,刘婶苦了一辈子最清楚,女人还是得找个男人过日子。”
沈云容听罢原本坚决不嫁人的心动摇了,看到女儿瘦弱和紧紧拉着她衣摆的小手,默默不语。
小公子很快就长大了,不用再吃奶了,到时候她就得离开王府。
真要自己开个店,这世道,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人撑腰,不知能不能开的起来?
以前总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看着女儿,她不想让女儿一直这样跟着自己吃苦。
可是嫁人,她抬起水雾朦胧的眼,她能去嫁谁,谁能不会嫌弃她的女儿。
刘婶跟儿子说要娶妻,就得容娘这样的女子,真让儿子娶个寡妇,她第一个不愿意。
“这街上那个开酒馆的,那王掌柜,他去年刚死了老婆,想找房续弦。”刘婶看时机差不多了,趁热打铁道。
“开酒馆?那王掌柜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多了吧!”沈母一听又急又气,今日又是送肉又是留下吃饭,原是打这个主意。
沈云容听母亲这么一说,也有了印象,每次她路过,那王掌柜总是挪着胖胖的身子到店门口和她打招呼,她人生地不熟,不敢得罪任何人,笑笑点点头就赶紧飞快离开。
“他这个年纪才知道疼人,前头那位生了两儿一女,俱已成人,你嫁过去就是掌柜娘子,吃香喝辣的。”
“刘婶,亡夫还未出孝,容娘暂时不想嫁人!”沈云容应该想到的,现在她的身份,哪里能嫁什么好人家。
这个王掌柜已经是刘婶能认识到的好人家了,可要和一个比自己父亲还大的男人一起生活,她摇摇头,她不觉得自己就到了这最后一步。
刘婶看劝说不了,也就懒得再说了,这不过入了王府没几个月,就开了眼界,过了这村没这店,她拍拍手告辞。
喂好女儿,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送他回来的马夫张老头在门口喊她:“沈奶娘,我们早些回去,风雪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