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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1 / 2)

“过往诸事,且容为父一桩桩告知于你。”

过往诸事细论起来,便要从晏怀微不声不响去跳江开始说起。

她跳江之后,尸身遍寻不见,有人说已经被捞起来了,又有人说早就被江水冲走了……七嘴八舌,反正究竟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楚。

但众人思来想去,只觉冬日落水究竟难活,晏家才女大抵已不在人间。

世人对待诗人往往是这样的——活着的诗人最是低贱,分文不值;惟有死去的诗人,才能有幸得到世俗片刻青睐。

晏家才女死了,她的诗词突然就有了价值。

彼时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都说是仰慕才华,想要一睹才女诗词。

晏裕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将诗词手稿尽皆拿出,让他们誊抄了去。

诗词是极好的诗词,但坏就坏在,晏怀微是个女人——女人怎么能写情、写欲望?!

简直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不贞不洁!

不知由谁起的头,赞赏逐渐变成了唾弃。

“流言蜚语不堪入耳,爹娘要脸面,便说要在北桥仙林寺焚稿。此事被那赵清存知晓,焚稿前一日,他来家中劝阻……他一个外人,如何知晓做爹娘的难堪!这事自然不能由他来定夺!……后来他便说,你的词稿中有很多其实是他写的,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些……为父知晓他是在骗人,但既然他愿意为你担负骂名……那就让他担着……”

晏裕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敢直视晏怀微,只半垂着头,眼睛盯着鞋面。

秦炀口中所说的被赵清存“剽窃”的那些词稿,其实都是晏裕刻意挑出来给对方的——晏裕专将词稿中最“淫艳”的部分挑给了赵清存,让他去受着那些唾沫星子。

赵清存明白晏裕的意思,晏裕也知道赵清存可以利用,在这件事上,两个男人几乎心照不宣。

谁知赵清存拿走词稿没多久,世俗的褒贬居然又变了。

御街上的酒楼歌馆都开始争相唱起那些淫艳之词,花蕊楼新来的劝酒歌妓怀抱琵琶,音声清越地唱着:

“清辉如泪泪如诗。天凉尽,红蕤作枯枝。”

“痴痴邀入梦,伴向月宫逃。”

“春不见,只见伊。”

酒楼歌馆整日熙来攘往,这一唱可不得了,人人都说弄错啦弄错啦,那些淫词艳曲并非晏家才女所写,而是赵家三郎写的!

“哎哟哟这可使不得,这么好的词句,怎能说是淫词?!”

“咱们前先都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唉。”

“你别说,赵官人风流倜傥,这词句填得顶好的嘞!”

“从前没怎么见过赵官人的词,如今一见,真是妙哉!”

“可不是嘛,昔有白衣卿相柳三变,今有玉骨兰郎赵清存。”

——从骂到夸,只有一个性别之差。

听晏裕说完事情经过,晏怀微明白了,赵清存将她的词句“据为己有”,其实是在保护她。

女子写春心思情,世俗认为是“淫”,是“贱”,是“不堪”。

男子写春心思情,世俗非但不会贬其分毫,反而会夸赞他风流潇洒,倜傥不群。

一切都是这般荒诞。

晏裕不再说话,晏怀微也不说话,周身裹着厚厚一层沉默。

片刻后,晏裕嘴唇微动,但却没发出声音,脸色变得越来越红,神情也越来越不自然。

晏怀微看出来了,父亲这是想向她道歉,却又拉不下脸,只能用这种奇怪的扭捏替他表达说不出口的歉意。

可惜……没说出口,那就不做数。

晏怀微突然很想问晏裕,是不是在你眼里,那些金石清玩比我重要?

话到嘴边却又蓦地收住。问这话,傻不傻?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她忽然想起从前自己在李宅小住的时候,有一次大妈妈与她聊起当年,说夫君赵明诚特别喜爱金石清玩。

建炎三年,赵明诚擢为湖州知州,彼时需要朝见御前,在与李清照分别时曾再三叮嘱她,让她一定要照看好家中金石。

他交待李清照,倘若遭遇敌军攻城,就先丢掉包裹,再丢掉衣物,再丢掉书册和画卷,唯独那些金石祭礼之物,哪怕是抱着背着也一定要看顾好,哪怕死了也不能将那些东西丢下。

回忆起这桩旧事,大妈妈并未细说当年夫君自行离去,但却交待她金石清玩必须“与身俱存亡”的时候,她心里作何感受。但聊着聊着,大妈妈却不再看晏怀微,而是举目望向虚空,眼神悲凉。

晏怀微想,大妈妈不说她也能懂,大妈妈心里不舒服。

现在她看着晏裕,发觉自己突然明白过来,他们这类男人就是这样的——没意思透了。

晏怀微善解人意,她感觉自己能理解父亲,但理解归理解,原谅是原谅,两码事。

晏怀微这次回来,并不打算在晏家久留。她不想再听见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话,况且如今的晏家,对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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