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疏冷,矜持。
他站起身,去找小辈。
修士不似凡人,一定昼伏夜出,对白天夜里的时间并不在意,以是小孔雀听见动静,脑袋从翅膀下抬起来,看见老祖。
青昳半点没发现,眼下的时间将明未明,很是蹊跷古怪。
老祖的衣着整齐,眉眼如旧,神色如旧,疏离淡漠,看不出什么异样。
小孔雀支起脑袋,老祖没开口,他也保持固执的沉默。
寂静中,那双淡红的眼瞳轻且缓,似水无声,冷凉地掠过小孔雀的尾羽和羽翼。
他是一只青蓝绿色的小孔雀,颜色艳丽绮靡,夺人眼球,虽然身体虚弱,熠熠的光华弱了许多,却也难掩神采。
暗中的审视很快让小孔雀不甚舒服,原地挪了挪身,不明白老祖态度为何,支起的脑袋左右看老祖,有些不安局促。
脾性再怎么骄纵倔强,也是小辈面对长辈。
换句话说,他是他的小辈,他岂会对他下手。
小孔雀和白孔雀对视了许久,终于,鸿影抬手,撤去了拘束他的阵法。
禁闭好像结束了,小孔雀脑袋一动,老祖莫非改变了主意。
“起来吧。”鸿影冷声。
青昳不疑有他,老祖定是改变了主意,他就知道,老祖虽然嘴上不说,但向来最疼他。
小孔雀支棱起羽毛,恢复了神气的姿态,他没有发现,老祖冷眼看着他。
名分一事,难说先与后,只是长辈和小辈,又不是仇人。
她喜欢小孔雀,也不讨厌白孔雀,既然都是孔雀,同根同源,当然合谋才为上策,一起巩固名分地位才是正解。
青昳不知老祖的心思,他化作人形,苦于伤势没好全,少男面色稍显苍白,衣着不算整齐,鬓发也没弄好,大病未愈的狼狈模样。
“老祖…”小孔雀喊了一声,病容不影响他喧哗的劲头和语调,“我要去找她。”
“就凭你现在的样子?”白孔雀冷哼一声,勒令,“坐下。”
孔雀们在意仪态,一旁就有落地的镜面,小孔雀愤愤又委屈,却不得不听老祖的话,在镜子前坐下了。
镜子里倒映出他的病容,小孔雀霎时更加愤愤,都怪那卑鄙的小人,他这副样子,还怎么出去见她。
老祖站在他身后,那轻缓的审视再现,红曈打量着小辈的眉眼样貌,羽族一脉相承的稠丽绝艳。
他缓缓抬起手,竟是替小辈梳理起凌乱的长发。
一手捋起小辈的头发时,鸿影看了眼他的后颈,少男的后颈白皙秀丽,干干净净,没有花印。
他收回了视线,疏冷依旧,举止轻缓,理顺小辈的头发。
青昳没有拒绝老祖的关爱,老祖帮他整理,说明事情可能翻篇了,是饶过他的意思。
小孔雀心下大定,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望见老祖的嘴唇微动。
“她都带你去了哪些地方。”鸿影问。
小孔雀眼神闪烁,思考着怎么回答,便看见老祖又道。
“都有哪些人?”鸿影轻声问。
交织着冷和白的色调里,泛起阴翳沉郁的厚重。
他最清楚这小辈的性子了,那些看不惯的家伙,他一定会忍不住,向老祖抱怨。
第105章
一提起有哪些人, 青昳脑子里蹦出几个讨厌的人来。
她的那位师父是一个、那条鱼是一个,甚至, 连最初被救下时,那个黑衣剑修和罪魁祸首的魔君,也通通算上。
小孔雀讨厌他们所有人,和她有关系的讨厌,和她有接触的也讨厌!
苍白的病容浮现出怒色,镜子里的脸多出抹血色来,他无疑是一只小气的孔雀,光是想一想就把自己气得脸红。
青昳没忍住,向老祖说起桩桩件件,她把他从魔君手里救下, 又说到半途遇到个黑衣服的剑修, 最后万兽宗的长老赶来接应。
“那魔君也就罢了, 魔修出身,不知检点, 说话不知分寸。”小孔雀面露轻蔑不喜, “那黑衣服的剑修,也不知是不是剑修, 装模作样地佩着把剑, 行为举止更是轻浮,才见面动手动脚, 和她拉拉扯扯……”
“那万兽宗的长老最是心机算计,言说是她的师父,私底下却勾引徒弟,好不要脸,还有条横插一脚的鲛人…”青昳话音忽而一梗, 想起当初和鲛人的合谋,他轻咳了一下,没给出刻薄的评价。
“也是个心机虚伪的家伙。”小孔雀简单评价道,微微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