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缘由,他周身便兀自笼着一层薄淡的凉意,那凉意无端叫人想起日夜交替时分,盈满芳林的霰华。
如霰靠得很近,但并未与她有所触碰,分寸控制得极好,如同隔了纤毫之距,那点凉意便不可忽视地传了过来。
他说:“第一眼看中你的,还有我。”
林斐然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楚,她看到如霰神情坦然,双眼仍旧看着她,仿佛只是说了一个无需她挂怀的事实。
“你应当知道,我的眼光极为挑剔,所以——”
他双手抱臂,眸中异彩闪烁。
“所以,世上一定还有其他人,第一眼就看中了你。”
林斐然眸光微动,眼中好似也被那异彩点染。
他说的不是“只有我第一眼看中你”,也不是“我虽然挑剔,但还是看中你”,而是“在我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人看中你”。
“金玉溢彩,宝珠流光,天然而已。”如霰不觉得自己言辞有异,继续道,“你应当知道,剑只是——”
“剑只是剑。”林斐然接过话头,清声重复,像是在对过去的、现在的自己重复,“先有人,后有剑,最后才生剑灵,我知晓的。”
从以前卫常在问她择剑一事时,她便知晓,多年来不敢忘却。
如霰打量过她,双眸弯起道:“还记得我们先前的约定吗?”
林斐然有些茫然,他们有过太多约定,她不知道如霰指的哪一条。
如霰有些不满,开口提醒道:“送礼与回礼一事——我现在便告诉你,我送你的与剑有关。”
林斐然立即回想起来,他说事毕后,有礼相赠,故而她需得准备一份回礼。
她下意识开口:“与剑有关,那是什么?”
如霰这次却没有卖关子,只是将银面挪开些许,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在林斐然逐渐瞪大的眼中,他将银面扣回,眉眼间自有一派骄矜。
“本尊可不常做这样的事,你的回礼,更要好好斟酌。”
林斐然眸光微动,还未回话,周遭哄乱的声音便骤然聚成一句长嘘,如此统一,将二人视线一道吸引过去。
如霰看到那般景象,意味深长地沉吟一声,却到底没有开口。
林斐然回首看去,只见剑山之顶,磨刀石前,一道不服输的紫色身影立在峰顶处。
她执拗地握着昆吾剑柄,四下灵风大作,拂乱她的长发,掀起她的袍角,腕间两枚紫金钏当啷作响,偶有青光雷电流过——
威势十足,但昆吾仍未出鞘。
“裴瑜这是要做什么?她也要取昆吾剑?”有修士不解开口。
亦有人为裴瑜撑腰:“谁不想将昆吾取走?那位魁首没能拿下昆吾剑,裴瑜居于第二,如何取不得?”
另一修士略带不满:“可她将近取剑两刻钟了,文然都没这么久——再者而言,一柄不成,何不赶紧换另一柄,她掌中星灯密密麻麻,我可是亲眼见到,难道她也想学文然?”
场中聚在一处的道和宫弟子不满道:“谁要学文然?上百柄灵剑,只要裴师姐想,便是取走十把也不在话下!”
另一修士嗤笑:“倒是想学,也得有那本事,这都两刻钟了,一丝剑光都无,不若早早换剑,何苦在此浪费众人时间!”
几位道和宫弟子长眉一竖,竟上前声讨起来,双方一时起了龃龉,吵闹起来。
林斐然这般看着,一时无言,目光又转回磨刀石前。
裴瑜周身电光越发刺目,身形却仍旧岿然不动,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快到极限。
或许旁人都以为裴瑜是学她拔剑,又或是心下不甘,妒她能让昆吾出鞘,故而自己也非得如此。
但只有林斐然知晓,裴瑜此时并无多少杂念,她是真的想要将昆吾带走。
不论什么,她都只要第一。
不论是何场面,都只有她能风头大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