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
刚刚他就是顶着这么一张脸面对师兄?
谁让师兄一直面不改色的,他哪儿知道自己脸上沾了墨汁呢?
无尘接过毛巾,把脸上的墨汁洗干净,又顺便洗了手。
澹月坐在一旁,好看的眉毛皱着:“让你写个字而已,你居然能写得身上都是墨汁。”
无尘总觉得在澹月面无表情的冰脸上,看出了一丝嫌弃的意味。
无尘撇撇嘴,将滑下来的袖子往捋,青蓝色的衣袖上也都沾了斑斑墨迹。
“都是这衣服袖子太宽了,它总是滑下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嘛。”
洗干净了脸上手上的墨渍,无尘重新坐下来抄写文章。
丫鬟都端着水盆走了,可澹月却还是坐在椅子上。
无尘习惯性地咬着笔杆,问道:“师兄,天都这么晚了,你不打算回去睡觉吗?”
澹月坐姿端正,仿佛月上的桂树,瞧着冰清玉洁又赏心悦目。
而在他对面的无尘懒懒散散地半靠在桌边,坐没坐相,一对比简直惨烈。
“等你写完了我再回去,省得你又偷懒。”
无尘:“…”
要不要这么狠?等到他抄写完,天都要亮了吧?
老天爷啊!饶了他吧!
澹月饮了一口茶,皱眉提醒道:“坐好一点,不许再用嘴咬笔头。”
无尘欲哭无泪地坐直身子,幽怨地看了看铁面无私的师兄,认命地拿起毛笔抄写。
这时,澹月的声音又响起了:“你拿笔的方式错了,我前两天不是刚纠正过你?”
无尘皱着眉头,心里有点烦躁。
他哼了声:“我就习惯这样拿笔。”
澹月起身走过来,从他手里抽走毛笔,脸上五官稚气未脱,可紧抿的唇和严肃的神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少年。
“你这样拿笔,写出来的字就不规范,就算抄完了也不合格。”
澹月一边说,一边掰开他的手,校正他握笔的姿势。
“以后就这么握笔,要是再犯错的话,错一次我拿戒尺打你手心一次。”
无尘没说话,不服气地在心里哼了声。
但习惯并不是这么快就能养成的。
夜渐深,他老是犯困打哈欠,渐渐的拿笔的姿势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啪!”
戒尺毫不客气地抽过来,无尘手背被打得发疼,手里的笔拿不稳掉在桌上。
笔端的墨水将好不容易才写出的几个字晕黑了。
“你拿笔的姿势又错了。”
无尘抬头看向站在面前,拿着戒尺一脸冷漠严肃的澹月,压在心底的火气顿时窜了起来。
他猛地将桌上的纸揉成团,甩到他身上,怒道:
“我不写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规矩怎么就那么多呢?!成天让我抄抄抄,师父都没让我抄写这些破东西,你以为你是我师兄了不起啊?!”
无尘发完脾气,气冲冲地出了房间。
澹月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追出去的时候,无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他薄唇抿紧,回身捡起地上被揉成一团的纸。
因为师父叮嘱了他,要好好督促师弟学习,他只不过是遵照师父的话做,平日里他自己读书习武,不知比他认真严格了多少倍。
无尘没有识字的基础,因此澹月才让他多抄写认字,这样才能记得快。
澹月想不明白,无尘怎么就生气了。
无尘跑到后山的山崖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心里仍旧恼火着。
他抬头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脸上的火气逐渐被失落黯然取代。
他不想待在这里,他想回家。
可是他无家可归。
无尘伸手用力抹了一下眼角,看着远处漆黑的山峦发呆。
无尘在被自己亲爹找到之前,一直生活在乡下,成日都跟村子里一帮泥猴子到处玩耍。
后来一个自称是他亲爹的男人找到了他,从村子里将他带走,可才跟这位亲爹没生活多久他就死了。

